【哈德生日季抢楼活动】食梦记
*是食物老师点的梗：会吃掉噩梦的梦貘
*八年级︱全文共1w
*简介：他似乎只有和他躺在一起才不会做噩梦。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00.
“早，哈利。”赫敏打了个招呼，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显得有点惊讶，“你今天脸色还不错。”
哈利点了点头，他坐下来，拿起叉子割下一块熏肉，“嗯……我睡得还不错。”
他皱了皱眉，想起了昨晚的事。
昨晚他又做噩梦了——战争开始以来他就开始频繁地做噩梦，现在甚至加重了。
昨晚他正在做一个在野外逃亡的梦，但他在野外和食死徒打着打着身边的景物就猛地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不见，哈利甚至无法触碰到一个。
直到那些东西全部消失，哈利就醒来了。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发着光的、小小的东西在他面前坐着，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
那只小怪物在他看见它之后就立刻转身钻出床帘跑掉了，哈利反应过来掀开床帘的时候只看见它在半空中奔跑的背影，小小的一团泛着银色的光的身影敏捷地上蹿下跳，留下一点光的碎屑，很快那些碎屑也消失了。
他一直睁眼到后半夜，最后慢慢睡着了。很奇怪的是他没有做噩梦，甚至比开学以来的任何一次都睡得好——也许是那小怪物的问题。
哈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这件事跟罗恩和赫敏说了。
“……它长得有些奇怪——而且一见到我转身就跑了，我觉得我的噩梦变成那样和它有关。”他一边说一边喝了口水，对面的赫敏扬了扬眉。
“小动物？”罗恩咬了一口手里的三明治，“你说的是谁的宠物吗？但霍格沃茨里养宠物的人不多，也没有听说过谁养了这种东西的。”
赫敏皱了皱眉，她低着头想了想，哈利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他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她看过关于这个的书。
她吸了一口气，“哈利，你确定没有记错吗？我看过一本书，里面有说……食梦貘，是东方神话里的生物，身体像熊，鼻子像象，眼睛像犀，尾巴像牛，腿像老虎，以人的梦境为食——但那只是传说，世界上没有这种生物的存在。”
哈利愣了愣，赫敏的描述和他昨晚看到的很相似，他甚至可以确定那就是她描述的东西。
“你确定你没有看错吗？还是那只是错觉？”罗恩想了一会儿，回头看他，“你不会是做梦梦到的吧？”
哈利摇了摇头，他没有说话，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抬头看着穹顶的天空发呆。
战争之后，他依旧在做噩梦，那时候他就想过，战争究竟给他带来了什么。
当他在梦境里遇到那些他曾经面对过无数次的东西时，为什么还是会恐惧？那些历练和挫折究竟是塑造了他还是毁灭了他？
有些东西是无法用时间去淡忘的，他只是往前走了，但不停地回头。
01.
晚上，哈利躺在床上发呆，面前红色的床帐让他有点眼花。
他回想着昨晚的经历，直到寝室里其他人睡着后的呼吸声传来他也没睡。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小小的响动，似乎是有什么正在掀开他的床帘。
哈利的心跳快了起来，他知道霍格沃茨里没有危险的东西，但后背还是逐渐僵硬起来。
那响动持续了两秒钟就结束了，哈利又等了一会儿，然后猛地坐了起来，回头往身后看——是一只发着光的小动物。
那团小小的身影似乎被他吓到了，它迅速往后闪了一点，却踩到了床沿，差点掉下去，哈利赶紧伸手捞了一把，把它放在了自己面前。它的皮肤有点硬，不过手感还不错。
哈利盘腿坐在床上，弯下腰平视着食梦貘，他没戴眼镜，凑得很近，对方呆呆地睁着眼睛看他。
“你怎么在这儿？”他用气声轻轻说，小动物身上的银光把床铺照亮了一小片，他发现它今天的光比昨天弱了一点点。
食梦貘没有动，哈利伸出手又戳了戳它，企图和它沟通，“你是从哪来的？”
小动物一动不动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突然转过身钻出了床帘。
哈利立刻从床上下来踩上拖鞋就追着它跑出去——关上门的时候似乎听见罗恩或者是迪安不满地轻哼了一声，他在心里说了声抱歉。
他跑出寝室的时候梦貘已经到了休息室门口，哈利赶紧追上去，他们顺着走廊跑，它身上的银色的光照亮了路的两侧。
哈利在后面跟着它，不知是不是错觉，不论他加速还是减速，始终与它保持着相同的距离，无法靠近，也无法远离。哈利的心跳因为跑步而加快，空气隔着隐形衣吹拂着他，在隐形衣的庇护下，他被梦貘身上的光穿透了。
到一楼礼堂的时候哈利已经气喘吁吁了，他不明白它那四条短短的腿为什么能不停歇地跑这么久。
梦貘到了礼堂尽头的大门时就开始减速，哈利隐隐约约看见敞开的大门外有什么东西——他这才发现他忘了戴眼镜——于是停下了脚步。
它轻快地跑过去，身上的光照亮了一点点那个影子，哈利终于看清了——哦。他想。心脏猛地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德拉科·马尔福。
那人坐在礼堂外面的草坪上，背对着他，哈利看不太清，但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战争之后他和德拉科的接触不多，哈利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说过话了——不是说他有多想和马尔福说话——甚至很少见到他。
斯莱特林的学生战后从不抛头露面，他们似乎说好了，上课时坐在最后一排，一吃过饭就回到休息室，从不在外多停留。
“……你在这儿？又去哪了？”他听见男孩说。
梦貘扑到他怀里转了一圈，然后顺着衣襟爬到了德拉科的肩膀上。
男孩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回过头来。
哈利穿着隐形衣，他绝不可能看见他，但他总觉得对方看见了自己，就像几个月之前那样。
那个夜晚他鼻青脸肿地跪在德拉科·马尔福面前，对方的眼神几乎以实质触碰到他脸上的伤口。他痛得咬紧了牙。
“——我不知道……不确定。可能是吧，我不知道。”男孩支支吾吾的声音在他耳边震耳欲聋，他说他不确定，但在他们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他就认出他来了。哈利盯着男孩躲闪的眼睛，心脏狠狠地下沉，坠入湖底。
“波特。”突然变得很近的声音猛地在哈利耳边炸开，他吓了一跳，一抬眼就看见德拉科站在他面前不到一步的地方。
哈利有点狼狈地退了一步，掀开了隐形衣，“呃——”他的声音有点尴尬，“马尔福。”
德拉科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然后又走回原来那个地方坐下，“你来这干什么？”
哈利看向梦貘，“是它带我来的。”
“你能看见Dreavil？”德拉科睁大了眼睛，他回头看着哈利的眼睛，哈利耸了耸肩。
“Dreavil？那是它的名字吗？——我能看见……难道别人看不见吗？”哈利问，德拉科伸手拍了拍身旁的草坪，哈利愣了愣，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德拉科翻了个白眼，“我让你坐下——照你这种刨根问底的性格，你准备在这站三个小时？”
哈利停顿了一下，走到他旁边坐下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德拉科，Dreavil正趴在他怀里，眯着眼睛。
德拉科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覆在小动物身上，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看得哈利有点心痒。
男孩瞥了他一眼，似乎有点得意。他轻轻拍了拍梦貘，那小东西就立起来，然后它身上的银光猛地变强了一瞬，下一秒就消失了。
“它是你的守护神？”
哈利看着德拉科，对方没有反应，他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问完他就后悔了。他想起食死徒是没有守护神的。
小天狼星告诉过他，当一个人成为了食死徒，他的快乐与余生的幸福都会被那个黑魔标记吞噬，从此变成噩梦和虚无。那是死亡的力量。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吧……但Dreavil和守护神不同，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看见它——现在你是第二个。”德拉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哈利回过头，对方伸了个懒腰，手撑在后方。
上八年级之后德拉科的睡眠一直很差，常常需要出了寝室在学校里逛好几圈才能因为精疲力尽而睡着。他在学校里游荡，有时候去魁地奇球场疯跑两三圈。
他没干过这样的事，但当他跑得一点力气也不剩猛地跌倒在草坪上时，震入肺腑的疼痛反而成了催眠药。
那个夜晚他在天文台上发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了。他躺到地上，一点也不在意灰尘被扬了起来，他嗅着灰尘的味道，慢慢闭上眼睛。
他一睡着就做了噩梦，他在马尔福庄园里不停跑，从一楼跑到三楼，再跑到地牢，身上都是血腥气，怎么也甩不掉身后的东西，那些扭曲的面孔争先恐后地追上来，准备将他生吞活剥，德拉科只能不停奔跑，但每一次奔跑的终点都是死路。
那天他的梦只进行到一半，他上楼梯的时候猛地一步踩空，然后面前的楼梯就全部消失了，德拉科不受控制地往下掉，顺着强烈的不知从哪里来的风下滑。
他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胸口上趴着个闪着光的东西，他一动那东西就跳到了地上，用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
德拉科不知道它是哪里来的，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一开始他没有在意，把它轻轻拎到一边去就回了寝室，但第二天又在床上见到了它，他才开始认真思考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去图书馆查了很多书，最后得出结论，这是一种根本不可能真实存在的生物——但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边？
这种能够吞食人的噩梦的生物，是通过什么东西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德拉科想不明白，他猜想过那可能是守护神，但他是不可能拥有守护神的。那个手臂上的标记在他未成年时就烙在了皮肤上，一直烫到心里，留下永恒的伤疤。他是不可能快乐的，那是死亡带来的的不可估量的诅咒。
“嗯……你经常做噩梦吗？”耳边突然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德拉科侧过头，哈利正看着他。
他耸了耸肩，没有回答。哈利停顿了一下，又说，“你的噩梦是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都有。”德拉科看了他一眼，发现对方没有戴眼镜，那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他愣了一下，移开了视线。“有我小时候养过的死掉的宠物，有我的父母……还有那个人。”
哈利盯着他，男孩正仰着头看天空，他看着他的脖颈，白皙、修长，而且脆弱。他们的命运都太脆弱了，只要轻轻一捏，就能被掐断，如同野草。
“你呢？”德拉科问。
哈利沉默了一会儿，他张开口慢慢地说，“最多的还是战争，伏地魔和食死徒，我的父母，斯内普……太多了。但也有别的，”哈利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德拉科朝他看过来。
他有点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看向德拉科，尽量让自己直视他。“比如说——你。”
男孩睁大了眼睛，月光把他的脸修饰得格外苍白。“我？”
他想了一会儿，然后终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猛地扭过头去。“那应该是我的噩梦，波特。你没什么好害怕的。”
哈利看着他的头发，心脏疼了一瞬。他们都知道哈利指的是什么。
哈利心里有点乱，他满脑子都是那天的画面，他听见了哭声，还有德拉科·马尔福的说话声，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倒在了地上，无声无息。那个属于神锋无影的夜晚把他切成了两半，从此每一个夜晚不得安眠。
对于德拉科·马尔福，哈利·波特没有说过对不起。
“……事实上，我感到抱歉，马尔福。”哈利终于说，他的眼睛有点痛，他不想知道是因为他没戴眼镜还是别的什么，“真的。”
德拉科叹了口气，他转过头来，突然猛地躺下了，身体砸在草坪上发出砰的一声，有点痛。他望着夜空，今晚的月亮格外亮，像一盏灯，照到了他内心深处。
他们很久都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天空。
哈利轻轻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孩。他不是没有和德拉科·马尔福贴得这么近过，他们打架的时候，在魁地奇球场上的时候，但没有哪一次这么平静。
这很奇怪。今天他们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没有吵架，也没有冷眼相待。
战后审判日那天，德拉科·马尔福是怎么想的呢？那天他和他的父母站在被告席上，身上的西装有些不合身，他太瘦了。
哈利作证保释他和他的母亲时，他又是怎么想的呢？他看都没有看哈利一眼，只是慢慢从他身边走过去。
路过的时候哈利听见他轻声说了一句“谢谢”。那就是那一天的结束。
哈利有时候会想，那是不是代表着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荒唐的童年和青春宣告结束，开始慢慢走向人生的两端。
另外一个人始终提醒着他，与他无关。
“你在想什么？”德拉科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哈利低下头，男孩正半闭着眼睛，似乎快睡着了。
“在想这还挺新奇的。”
“什么？”
哈利笑了笑，“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竟然会平静地相处这么久。至少我从来没有想过。”
这时候一片乌云突然飘了过去，月光被遮住了大半，眼前的德拉科几乎只剩下了一点轮廓。
对方笑了一声，和往常一样。哈利借着那声音补全了德拉科·马尔福的嘴巴。
“是啊——我也没有想过。我以前一看见你就想打你。”这一次他补全了德拉科·马尔福的眼睛。他记得每一根睫毛。
德拉科动了动，他回过头来，似乎正盯着他。“你不知道你有多欠揍。”他的声音轻了很多，几乎成了梦呓。
这一次哈利补全了德拉科·马尔福的头发，他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来的金发。
他原来把眼前人的一切都刻在了脑子里，甚至更深刻的地方，他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
“……有个好梦。”哈利轻声说。
德拉科没有回答。他已经睡着了。
02.
哈利·波特人生中第一次，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德拉科·马尔福。
一个闭着眼睛、轻轻呼吸着的德拉科·马尔福。
哈利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之后才开始想自己该怎么办，他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对方正在安静地睡着，浅金色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他没见过睡着的德拉科，但他确实让他感到——呃，惊异。男孩出奇的安静，而且舒展的眉眼显得很乖巧。哈利甚至害怕自己的心跳声吵醒他。
他小心翼翼地撑起身子——这时候他才发现德拉科的手臂正紧紧贴着他的——发现他的隐形衣放在一边，他赶紧站起来捡起了隐形衣披在身上。
天已经快亮了，哈利犹豫着要不要把德拉科叫醒，如果让他这样睡下去的话很有可能会迟到，而且会被人看见。
但他想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因为他觉得德拉科醒来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打他。
哈利又看了他一眼，转身准备走了，身后却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他吓了一跳，回头发现德拉科翻了个身。
他停顿了一会儿，确定对方依旧睡着之后松了口气。
哈利站在那儿看不太清德拉科的身影，他虚了虚眼睛，天快要亮了。他走到德拉科旁边蹲下来看着熟睡的男孩，他似乎被他的动静吵到了，微微皱起了眉，粉色的嘴唇轻轻嘟起了一点。
他的脸颊看起来很软，因为它现在贴在了草坪上，被压出一小片可爱的凹陷。
哦。哈利想，这样的马尔福出奇地——哈利艰难地在脑海里找出这个形容——令人心软。
他伸出手，有点想捏一下对方的脸颊，但一秒钟之后他马上以德拉科会醒来为由制止了自己，然后尽量忽略自己快得不正常的心跳，立刻起身离开了。
见鬼。
03.
哈利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时还在打哈欠。早上的两节草药课他上得昏昏欲睡，罗恩提醒了他好几次，斯普劳特教授还点他回答了问题——他当然没有答出来。
鉴于赫敏·格兰杰女士正在致力于让他和罗恩都以至少全A的成绩通过N.E.W.T.考试，哈利准备中午去一趟图书馆以免她对他的草药功课产生不满。
他找到一个空位坐下——那对面不远处是德拉科——叹了一口气，打开了课本。
他本来就没打算好好学习，他已经免考N.E.W.T.了（虽然赫敏对他和罗恩的这种特权嗤之以鼻），完全不需要对任何考试操心，所以不到十分钟他的视线就从书上转移到了不远处的金发男孩身上。
他刻意选了这个位置，因为这两天对方都躲着他，哈利完全没有机会和他说话。
哈利盯着德拉科发呆，那个夜晚之后他又开始做噩梦了，这一次梦到了他的死去的父母，醒来之后头痛欲裂。
昨晚他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黑眼圈又加重了一点，今天上午他第四次去医疗室开安眠魔药，被庞弗雷夫人严厉地拒绝了。
他时常会想噩梦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如果是从他的内心，那他应该能够打败它而不是束手就擒，不是吗？
哈利叹了一口气，一下子靠在了椅背上。他太累了。
他回想起那天晚上，他睡得很沉，做了一个梦，但那是一个极其好的梦。
他在半空中漂浮，有什么东西轻轻托举着他，温暖的、轻柔的风吹拂到他的指尖。哈利轻轻抬起手，眼前的黑色慢慢裂开一个缝隙，他透过那缝隙窥到一个男孩的睡颜。
他没有再睡得那样好过。
如果能再有那样一个夜晚——即使没有那么好，仅仅只是没有噩梦也好，他想。
哈利这么发着呆，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他看着的那个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看了过来。德拉科看着他，又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笔，挑了挑眉。
哈利一下子坐直了，他有些僵硬地干咳了一声，紧张地看向对方，而那个男孩已经放下了笔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哈利收回视线装模作样地低下头看自己桌上的草药课本，这才发现自己的笔已经在书页上滴了一滴墨。他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拿出魔杖来施了一个恢复如初，又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他煎熬地看了两行字，抬起头的时候男孩已经收回了视线，继续看书了。哈利轻轻松了口气，重新再低下头的时候心情好多了。
04.
哈利在床上等到了十二点钟，他从床上坐起来拿过活点地图，在上面寻找一个叫德拉科·马尔福的小圆点。
此时那个小圆点正待在斯莱特林的寝室里，旁边是——哈利惊讶地又看了一眼才确定——Dreavil。
他披上隐形衣下了床——他从宵禁就准备好了，压根就没换上睡衣——尽量轻地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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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到了德拉科的寝室门前，施了一个混淆咒才打开门。
里面的构造和他的寝室没什么不同，但他们是两人一寝（看起来要舒适多了）。哈利照着活点地图找到了德拉科的床，轻轻掀开了床帘，露出一条缝。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但荒唐的是，他中午就想好了，而且想了一整天。
从这个角度哈利看不见里面的人，只能勉强看见床帘里银色的光。里面的人似乎被突然掀开的床帘吓了一跳，动作停了下来。哈利听见他有点颤抖的呼吸声，随即手里的床帘被扯了一下。
哈利愣了愣，恶作剧的心思没由头地浮了上来，他用力抓住床帘，不让德拉科把它扯下来。
两下之后德拉科放弃了，他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哈利猛地想起什么，顾不得别的，把床帘一把掀开，自己钻了进去，同时脱下了隐形衣。
“是我，别施咒。”他用手掌抵住德拉科的魔杖轻声说。
面前穿着睡衣散着头发的男孩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似乎还有点愣，看了一会之后才收起魔杖，拍了拍身后的被子——那下面有一小团鼓起——然后Dreavil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德拉科愤怒地瞪了他一眼，这时床外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是扎比尼。
“德拉科，出了什么事吗？我听见你那边好像有人说话。”布雷斯问，哈利听见了衣物摩擦的声音，估计是他下了床准备走过来。
德拉科拉好床帘，用力拍了哈利的手臂一下，疼得哈利差点叫出声。“没什么。你估计听错了。”他回答扎比尼，对方“哦”了一声，就又转身回去睡了。
听到隔壁床安静下来德拉科才动作，他飞快地往四周施了好几个无声咒和混淆咒才放下魔杖，回过头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推了哈利一把。“你来干什么？有毛病吗，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
即使施了咒语，他的声音还是轻轻的，生怕让谁听见。
哈利稳住身形，扶了扶下滑的眼镜，“你这两天睡得好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男孩翻了个白眼，“Dreavil把我的噩梦都吃掉了。”
哈利看了一眼缩在德拉科怀里的小动物，有点心痒地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肚子。他刚摸到一下德拉科就收了收手躲开了他，哈利只能遗憾地收回手。
“所以呢，你想干什么？没事的话就给我滚回去。”德拉科说，他刚才似乎在看书，被哈利打断了，脾气差得不行。
哈利摸了摸鼻子，“呃——我是想说，我睡得不太好——能不能把Dreavil借给我？”
德拉科挑了挑眉，他动了动，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态，靠在了枕头上，舒适地伸了个懒腰，“它已经饱了，吃不下你的噩梦。”
哈利盯着德拉科仰起头之后从睡衣领口露出的一大片白色的皮肤，不知道为什么嗓子有些干。“可我睡不着，睡着了也睡不好。”他有些遗憾地低下头，在德拉科的床上盘腿坐下，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又抬眼看他。
男孩看着他的眼睛愣了愣，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领口开得多大，低下头整理了一下之后别过头不看哈利，哈利发现他的脸红了。“别那么看着我，”他说。
德拉科拍了拍Dreavil的背，后者趴在他怀里，看起来快睡着了。
食梦貘也会睡觉吗？哈利走神了一下，他看着小动物发呆。
“你要是实在睡不着——我可以陪你出去走走。”德拉科突然说，哈利猛地看向他，他的眼神弄得他有点别扭，“以后不要做这种蠢事——太鲁莽了，波特。”
“好。”哈利立刻说，“我们现在就走吧。”
他直起身来，准备下床了。德拉科翻了个白眼，耳尖上的红还没有消退，“你能不能把嘴闭上？”
德拉科低头轻轻拍了拍Dreavil的背，“你要不要去？”
小东西慢慢翻了个身，艰难地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用两秒钟反应了一下它的主人在说什么才慢慢爬起来，从德拉科腿上往下走的时候一步跨空，在床上打了个滚，黝黑的背影委委屈屈地在床上趴成了一个小小的凹陷，好半天才起来。
哈利听见自己的心脏呜咽了一声——就是那种女孩子们见到小猫的时候会发出来的声音。
德拉科轻轻笑了一下，他拎起小家伙，慢吞吞地站起来，哈利轻轻掀开床帘，在他下床的那一刻用隐形衣罩住了他。
“你干什么？”德拉科轻声说，他皱着眉离哈利远了一点，哈利对他的行为有点不满，他走近了一点，“你会被发现的。”
说完他就推着德拉科往寝室外面走，后者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他们走到地窖外面才开口说：“我的幻身术用得很好，波特。”
“我们去哪儿？”哈利问。
德拉科打了个哈欠，“你想去哪儿？”
哈利想了想，他往走廊尽头的窗户看去，远远地能看见一片森林。“我们去禁林吧，”他想到了什么，在德拉科皱起眉毛之前补充道，“我们可以去看看海格在那儿悄悄养的小火龙。”
男孩的眼睛亮了亮，“他又养了火龙？什么品种的？”
“呃，我不清楚，没准是匈牙利树蜂——我看着像。”哈利说。
德拉科看了他一眼，抬脚往禁林走去，一边走一边把Dreavil捧到胸前抱着，它看起来已经困得不能再自己走了。
哈利看得有点想笑，他跟上去看了一眼Dreavil，“它会做噩梦吗？”
德拉科愣了愣，他显然没有考虑过这回事。他低头看了一眼，有点怀疑这小家伙究竟会不会做梦——如果做梦了，会梦到什么呢？
也许是那场德拉科在窗前不经意间看到的初雪，或者是他梦到过的最好的一晚，他在半空漂浮，深蓝色的天空覆盖了他的五官。他站在渺茫的海上触碰更深的来自神话的魔法。
为什么这样的生物会存在呢？
——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么那些他所失去的生命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德拉科回过神来的时候哈利已经拉着他走到了禁林旁边，他看着面前黑色的森林，犹豫了一下。
“在想什么？”哈利在旁边问，他掀开了隐形衣，把它团了团拿在手里，忍着笑说，“你还是怕禁林的话，我帮你去找海格把牙牙牵过来？”
“你再多话我就走了。”他瞪了他一眼，想也没想直接走了进去，“我不怕。”
05.
哈利听着脚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看着前面的男孩出神。德拉科穿着拖鞋，走在土地上很难受，他皱着眉一步一踢地走，恨不得把弄到鞋里的东西全都甩出去。
走到一小片空地的时候他们都停下了，哈利盯着那片空地中央的一点印记看，突然说：“你妈妈就是在这里救下我的——她对伏地魔撒谎的那次。”
“我知道。”德拉科回答，他没有回头，手里的小动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挣脱他的手往森林里跑去，它绕着那些树木蹦蹦跳跳，在它们中间留下银色的光屑，仿佛星星。
哈利看着那些星星发呆，他想起那天纳茜莎·马尔福放在他胸膛的手，他的心脏仿佛移植到了她身上，随着她柔软的手一起苍白地跳动。那时他想，他一定完蛋了。
他一直记得她凑到他耳边说话时的声音，温柔、沙哑、焦急，那是一个母亲。他或许在无尽的战争与悲哀中获得了并不多余的爱。
“谢谢。”他说，仿佛喟叹。“为了她，还有你——你在庄园里救了我的那次。”
他看见前面的金发男孩终于回过头，对方耸了耸肩。“你后来也救了我们一次，算是抵消了。”
哈利轻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他看着德拉科的背影，他的清瘦的肩膀和肋骨，太脆弱了。
“我以为你恨我。”哈利继续往前走去，他一边走一边说，“那时候我觉得你一定不会帮我，你可恨透我了。”
他听见后方传来一阵笑声，“我确实恨你。我那时候特别希望你死，我觉得只要你死了就不会有这么多破事了。至少我和我父母能过得好一些。”
哈利静静地听着，Dreavil从后面跑过来轻轻停在了他的肩膀上。
“但后来我突然意识到，只要世界上有那个人的存在，我就不会过得高兴。
“我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帮你。你是救世之星——对吧？”德拉科语调上扬，听起来心情很好。
哈利停下脚步，他靠到一棵树上，仰起头看天空，树林很高很密，他不能完全看见深蓝色的夜空，但月光没有被完全遮挡，他借着月光看见了德拉科亮晶晶的眼睛。
他突然发现只要他和德拉科在一起，讨论的东西会变得不同。他们谈论自己大于战争，仿佛在战争面前彼此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他看着男孩，对方似乎也累了，盘腿在地上坐下，他蹬掉拖鞋，往上面施了个清洁咒。
“所以火龙在哪儿？”德拉科没好气地问。
哈利愣了愣，这才想起来这回事，他直接在地上躺下了，叶片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下次再带你看，我困了。”
“哦，波特，这就是你的诀窍？诈骗？”德拉科说，他翻了个白眼，重重踢了他的小腿一下，后者痛呼了一声。他不安好心地笑了。
“我没有骗你，下次带你去，真的。”哈利说，他懒懒地躺着，摘掉了眼镜。“我好像只有和你待在一起才能睡好，马尔福。”
“别乱说话。”男孩又踢了他一脚，也躺下了。
头顶生长着什么植物——哈利太困了，他没有看清。
06.
哈利·波特人生中第二次，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德拉科·马尔福。
他愣了愣，想起来自己正躺在禁林里，而有一只小动物已经在他身上睡着了。
德拉科·马尔福正在他旁边，还没有醒。哈利眯了眯眼睛，垂下头轻轻拎起Dreavil把它放到了地上，然后坐起身。戴上眼镜之后他终于看清了，昨晚在头顶生长的植物。
一小串一小串绿色的簇在一起，仿佛在庆贺着什么的植物——槲寄生。
哦，哈利想。他看向身旁的德拉科·马尔福，他的睡相依旧惊异地可爱。
好吧，他想，也许他不会再做噩梦了。他在几个夜晚里得到了必不可少的爱。
哈利轻轻俯下身，期望自己的心跳没有吵醒德拉科。他认认真真地、珍重地亲了亲对方的唇。
德拉科·马尔福醒来之后的事，就是以后的故事了。
END
——
*有关梦貘的名字：是取了evil dream组成的Dreavil（因为“噩梦”本身的单词nightmare不好取【？】）
*参加活动大感谢！大家吃粮愉快！
